二十年的分别如今学生们还记得我这个教室自然是欣慰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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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谊

　　过年总免不了要参加一些聚会，但最让人动心的是昨晚与一帮学生的聚会，作为唯一参加的聚会教师，心里充溢着说不出的暖意。

　　去年的夏天，突然接到一个失联了二十四年的学生电话，她说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我的电话，并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同学聚会。在毕业二十四年后还记得我这样一个普通教师，自然是非常欣慰了。今年过年又请我参加他们的聚会，也许是大家都喝了一点酒，再着我是第二次参会，大家少了生疏感，还因我参加一个应酬，我去时他们的聚会已经快要结束，我一入场，就感到了热烈的气氛。有几个女生就直截了当问我是不是当年喜欢其中的两个的女生，她们两个就在场。他们都过了四十，而我也过了不惑之年，自然也不必遮遮掩掩了，痛快地回答“是呀！”

　　人作为情感动物，谁能无情呀。从二十岁开始做教师，一股脑站了二十四年讲台后，才开始了编书生涯。我年轻时候最反感当教师，因为“教师”一词在我心目中太灰暗了。一心想做一名记者，走遍全国各地，写尽各地风情。上小学时候，因为家庭成份是地主，饱受同学的欺凌，文娱活动教师也从不让我参加，至今我不会跳与唱，太极拳几年都没有学会。与我同排几年一个同学，他舅舅就是我们班主任，也是我们的语文教师。这个同学学习很好，就是太尖酸，我稍一冲撞了他，就劈口“地主、地主”的骂起来，在我心中，没有被骂地主更恶毒的了，我也立马就给他几个嘴巴。他舅舅除了打我一顿外，经常罚我打扫女厕所，不过他比较文明，打人不重。他风琴弹得非常棒，指挥大家唱歌非常有气势，语文教得很好。我写的一篇作文，他让一个字写得好的同学重新抄了，放到全校作文展评栏里，这是我写作第一次得到的肯定。到初中遇到的一个教师，就更是不屑了，她起初对我很好，后来因为我大姐惹了她，我大姐当时就在学校当民办教师，在期终考试的时候，考试题目是“革命家史”，作为地主狗崽子，我自然无法完成，就抄了一个同学交上去。第二天，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，把我的试卷撕碎扔到我脸上，骂道：“你是什么东西，还想冒充贫下中农！”

　　直到高中，成份淡化，我没有再受歧视，但对教师这个职业总不感兴趣，可命运偏偏就让我上了师范院校。一毕业，我悄悄地找到父亲的一个时任组织部长老朋友，他立即安排我到一个县城附近乡政府任文书，我还没来得及去上班，父亲就知道了，又给人说话把我挡到了教育上。他几十年从政生涯，因为地主成份，尽管谨小慎微，仍几次被打倒。对口无遮拦、任性随意的我，他觉得我在教育稳当，干的还是实事。然而教育也不是一片净土，干了几年后我就卷入了校长与教育主任的争斗之中。教育主任对所有人都非常友善，见了人总是微笑着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力。评了个县级优秀教师，拿了一点奖励，就再搭了一些钱给全校六十几个教师一人买了一斤水果糖。由于他人缘好，工作能力强，特别口才非常好，他一讲话，大家兴趣就来了。校长讲话总是干巴巴的，他一讲话，会场上许多人瞌睡就来了。见了我们年轻人，总是绷着脸，所以我们都是敬而远之。教育主任的才华，慢慢引起了校长嫉妒，放话要让他滚蛋。很快学校里好多人都尽量躲开教育主任，而我与教育主任一直很投缘，他给我很多业务指导，闲了还经常到我房子坐坐。这样一来，校长自然要拿我开刀示众，我从教高中贬到教初中。这是一所完全中学，有高中部，也有初中部。

　　记得当时开始教初中教的是初一三班与初一四班，绝大多数是农村孩子，很质朴，整整带了三年。三班比较沉闷，但整体上学习比较好点，四班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，爱说爱笑，课堂上非常活泼。记得有一次我穿了一件新棉衣，一进去，全班学生笑着鼓起掌来，闹得我一时不知所措，以后不敢再穿新衣服进教室。当然这个班也是我从教生涯投入感情最多一个班，我与这个班的班主任一起家访了二十几家，多次当面批改作文，写作文时，我也坐在教室与学生一起写作文，写完后，就读给学生。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呆子气，还感到羞愧，也许就是由于这种傻气，反倒容易与学生沟通。

　　由于比较多的让两个女生领读和调板，有一次我让其中一个领读，许多学生都齐声喊道：“私心、私心……”当然，这两个女生长得确实很漂亮，但主要欣赏的是，她们一个天真烂漫，一个温顺柔和，她们语文都学得很好。年轻时候，谁不喜欢美呢？但由于那时我所在学校，地处乡镇，比较传统，男女问题一直是最敏感的问题，除了上课之外，我也和其他教师一样，个人办公室从不让女生单独出入。同时我这时候正在进行着一段最终没有结果恋情，失败的主要原因是自己的任性与轻浮。

　　这个班毕业后，校长调走，教育主任升为校长，我也被提拔到高中教课，然而这时激情已经燃尽，平淡无奇的教了几年课后，为了家，想办法调到县城任教，紧接着孩子出生，一天忙得晕头转向，再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。

　　耕耘与收获总是孪生的，情感更是如此。他们那个班除了十几个外，大都在经商和务农，用他们话说，都已认命，孩子也都长大，什么心也不操了，日子过得挺滋润的。我一直反思，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教师，年青时候几度想转行，但没有如愿；上年纪喜欢上教课，但又陷入编书无法脱身。冷漠、势利、应付、虚伪，这些机关上病我无一例外都沾染上了，人越活越空虚。与这些当年学生敞开聊天，原来我在他们心里还有那么多情感戏，其实正是他们这一份纯美的感情，支撑我平安地走完了失落与迷离的三年。二十五年过去了，我还能够说出那两个班多数学生名字。每每想到这些，心里还是热呼呼的，人也踏实起来，感到此生没有虚度。